林疏桐握着蒂芙尼蓝色盒子的手指泛白，玻璃展示柜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
顾承砚说苏若雪从前最爱在这家店挑选袖扣，所以她特意提前半小时到达——系统今早刚发布了B级任务“完成白月光偏好的购物场景”，积分足够兑换一张记忆屏蔽卡，能撑过今晚的心痛症。
“林小姐。”
清冷却带着笑意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林疏桐指尖一颤，蓝色盒子险些掉在地上。
她转身时动作太急，发梢扫过锁骨，那是苏若雪最爱的法式低马尾，顾承砚昨天亲手给她扎的。
沈知遥站在五步之外，酒红色大衣衬得她肤色冷白，耳坠是和她指甲同色的宝石，正随着她抬腕看表的动作轻轻晃动。
林疏桐记得原身日记里提过，这位顾家长辈的女儿，连挑选首饰都要和苏若雪当年的风格错开半分——可此刻她腕间的珍珠手链，和苏若雪在威尼斯拍的写真里那条，竟像出自同一位匠人之手。
“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沈知遥走近两步，香奈儿5号香水的尾调裹着冷香钻进林疏桐的鼻腔，“顾承砚对你越来越上心了。”
林疏桐喉咙发紧。
三天前顾承砚推掉重要会议陪她去看展览，是系统发布的S级任务“复刻白月光艺术展约会”；昨天他亲手给她调整发绳的松紧，说“若雪头发软，松半寸才不勒”；今早司机特意绕路买的糖炒栗子，是苏若雪微博里提过“最爱的暖手小食”。
这些细节像根细针，突然扎进她的太阳穴。
她想起昨夜镜中那个“苏若雪”的冷笑，想起原身照片里藏起虎牙的怯生生眼神——此刻她嘴角正习惯性地扬起半寸，左边虎牙恰好露出一点，和顾承砚“指导”的笑容分毫不差。
“你知道吗？”沈知遥的指尖轻轻划过展示柜玻璃，停在一枚镶蓝钻的袖扣前，“顾承砚最喜欢的，是那种能完全融入苏若雪角色的女人。”她侧过脸，眼尾的细纹在水晶灯下若隐若现，“一旦你跳出剧本……”
林疏桐听见自己喉间发出短促的“嘶”声。
沈知遥的尾音被商场广播切断，“蒂芙尼专柜有客人需要协助”的提示音里，她看见对方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正指向展示柜里那枚袖扣——和苏若雪婚礼视频里，顾承砚送她的定情袖扣，款式几乎一模一样。
“他不会再看你一眼的。”沈知遥补完后半句，笑容像片薄冰，“毕竟，替身的保质期，取决于和白月光的重合度。”
林疏桐攥着蓝色盒子的手渗出冷汗。
她想起系统面板上的进度条，此刻正闪着淡金色的光——92%，再有两次高等级任务就能回到现实。
可沈知遥的话像把刀，划开她刻意忽略的真相：这些日子她背熟的苏若雪的喜好，模仿的苏若雪的小动作，甚至连喝奶茶要加三颗椰果的习惯，都是顾承砚“不经意”提起的。
“我还有事。”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是苏若雪录播客时惯用的清甜音调。
沈知遥没拦她，只是在她转身时轻笑一声：“对了，顾总刚才发消息说堵车，让你去地下车库等。”
地下车库的灯光昏黄，林疏桐坐进后座时，膝盖撞在车门上——苏若雪穿裙子从不会这么莽撞，所以顾承砚总说“若雪连动作都像只小雀儿”。
她摸出手机想给顾承砚发消息，屏幕却先亮起系统提示：“宿主今日模仿相似度97%，触发隐藏数据：原身记忆反噬风险提升30%。”
后视镜里的脸突然变得陌生。
齐肩发被空调风吹起的弧度，和苏若雪在塞纳河的照片重叠；眼尾微挑的神情，像顾承砚描述的“小雀儿”；就连她无意识咬住下唇的动作——苏若雪的视频博客里，分明有同样的细节。
“啪”。
林疏桐猛地拍向后视镜，玻璃震出蛛网纹。
指腹抵着裂纹，她想起昨夜日记本里掉出的照片：原身刚被接进顾家时，眼神怯生生的，左边虎牙藏在唇后，和现在镜中那个“苏若雪”，判若两人。
手机在腿上震动，是顾承砚的消息：“再等十分钟，马上到。”
她盯着屏幕，突然想起沈知遥说的“跳出剧本”。
如果现在她拒绝模仿，如果她坚持要吃辣锅而不是苏若雪爱的菌汤，如果她把马尾散成原身最爱的披发……顾承砚会是什么表情？
“叮——”
系统提示音炸响，林疏桐手一抖，手机摔在脚垫上。
机械音比平时更尖锐：“检测到宿主自主意识觉醒度突破阈值，触发【紧急任务】预警——”
暴雨毫无预兆地砸在车顶。
林疏桐抬头看向车库入口，豆大的雨点顺着玻璃幕墙滑落，像极了苏若雪葬礼那天的天气。
她想起原身日记里夹着的剪报：“苏氏千金为等顾承砚，在暴雨中站了三小时，高烧三天。”
后视镜里的裂纹中，她看见自己的瞳孔在收缩。
系统的机械音还在继续：“新任务将于十分钟后发布，请宿主——”
林疏桐抓起手机塞进包里，动作大得撞翻了副驾的奶茶。
甜腻的椰果滚落在地，她盯着那三颗圆滚滚的小东西，突然笑了。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车库的灯光。
林疏桐摸向腕间的银镯，“若雪”的缩写硌得皮肤生疼。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盖过了系统的提示音，盖过了雨打车顶的喧嚣，只余下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念头：
“这次，我偏不演了。”无需修改
林疏桐刚拿出车钥匙，系统的机械音就在耳边炸响：“紧急任务已生成——【重现白月光雨中等待场景】，限时三十分钟到达顾氏集团正门广场，保持淋雨状态直至目标出现。任务成功奖励S级积分+50，失败则触发替身心痛症三级反噬。”
她的手指在车门把手上停住，后颈泛起寒意。
系统所说的“目标”是顾承砚，而“白月光雨中等待场景”——她立刻想起原身日记本里夹着的剪报，墨迹晕开的字迹写着：“苏若雪为等顾承砚的求婚，在暴雨里站了三小时，高烧三天后，顾先生送了她那枚蓝钻袖扣。”
更清晰的是昨夜心痛症发作时涌来的记忆：原身曾因堵车迟到十分钟，被顾承砚冷着脸锁在别墅门外，雨水没过她的脚踝，她在雨里跪了整夜，膝盖上的淤青半个月才消。
“宿主当前位置距离目标地点1.2公里，建议立即出发。”系统的催促声像根细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林疏桐紧紧攥着包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本想反抗，可三级反噬意味着原身被辱骂、被推搡、被关在储物间饿一整天的记忆会同时涌来，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撑住。
雨幕在眼前织成灰色的网。
她冲进雨里时，发梢瞬间贴在颈侧，苏若雪最爱的真丝衬衫很快湿透，贴在背上像块冰。
广场上的大理石砖被雨水泡得滑溜溜的，她踩上去踉跄了一步，水洼溅起的水花漫过裙摆，凉意顺着大腿往上窜。
“叮——检测到宿主进入任务场景，相似度判定启动。”系统的声音被雨声冲淡，“当前环境匹配度98%，目标人物顾承砚将于五分钟后到达。”
林疏桐望着集团大楼的玻璃幕墙，水痕在上面蜿蜒，映出她苍白的脸。
雨珠砸在睫毛上，她眨了下眼，咸涩的雨水滑进嘴角——和原身那天的雨，味道一模一样。
记忆突然翻涌。
她看见十六岁的原身缩在门廊下，雨水顺着屋檐砸在脚边，顾承砚的劳斯莱斯停在五步外，车窗摇下，男人的声音比雨还冷：“苏若雪等我三小时都没抱怨，你迟到十分钟倒有理了？”原身想解释堵车，可话没出口就被打断：“闭嘴，你连等我的资格都要学。”
“我不是她！”林疏桐突然尖叫，声音被雨声撕成碎片。
她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广场边的景观树上，树皮刮得肩胛骨生疼。
可系统的提示音仍在继续：“宿主情绪波动触发白月光经典反应——雨中失控，心动值+10%，当前累计59%。”
她僵在原地。
雨越下越大，顺着发顶灌进领口，顺着下巴滴在锁骨上。
手机在包里震动，她拿出来时屏幕模糊一片，顾承砚的消息跳出来：“我在顶楼看你，像极了若雪当年。”
这句话像把刀，精准地剖开她所有的伪装。
林疏桐慢慢滑坐在地上，水洼漫过她的膝盖，湿透的裙摆铺在地上像朵褪色的花。
她望着大楼顶端的玻璃窗，那里有个模糊的人影，正举着手机拍摄。
“宿主，你有没有想过……”系统007的声音突然低下来，机械音里竟透出几分隐晦，“也许，你才是那个最像苏若雪的人。”
林疏桐愣住。
雨珠砸在她仰起的脸上，她想起苏若雪的日记——原身偷看过，在顾家阁楼的旧箱子里。
那个白月光写过：“承砚总说我像小雀儿，可我站在雨里时，其实怕极了雷声。”而她自己，每次淋雨都会下意识地摸向耳朵，因为穿书前的雨夜，妈妈总用手替她捂住耳朵说“桐桐不怕”。
手机再次震动。
她低头时，雨水顺着鼻尖滴在屏幕上，匿名短信的字迹被晕开：“如果你想逃，我可以帮你。”
没有备注，没有号码归属地。
林疏桐盯着那行字，雨珠顺着指缝滑落，在地面溅起小水花。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顾承砚的黑色宾利正穿过广场入口，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两道清晰的弧。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珠宝店，沈知遥腕间的珍珠手链——和苏若雪的写真里那条，其实有细微差别。
原身日记里还夹着张照片，是沈知遥十七岁时，举着和苏若雪同款的发夹笑得灿烂，背面写着：“遥遥的礼物，若雪最珍惜。”
宾利停在五步外。
林疏桐看着顾承砚撑着黑伞下车，雨水在伞沿织成水帘。
他的目光扫过她湿透的头发、贴在身上的衬衫，嘴角勾起那抹她最熟悉的温柔笑意——和系统训练她模仿苏若雪时，要求的“被雨淋后却仍要笑着说不冷”的弧度，分毫不差。
“怎么不打伞？”顾承砚的声音带着暖意，伞面慢慢向她倾斜，“像若雪当年……”
林疏桐盯着他眼底的倒影。
那里有个浑身湿透的女孩，睫毛上挂着雨珠，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那是系统强制激活的“白月光式微笑”。
她突然想起匿名短信里的“逃”字，想起茶会请柬还在包里，烫金的“秦氏”标志在雨里晕开，像团模糊的火。
顾承砚的手已经伸过来，要拉她起身。
林疏桐望着他指尖的蓝钻袖扣——和展柜里那枚，和苏若雪婚礼视频里那枚，一模一样。
她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在他错愕的眼神里，轻声说：“顾总，我今天……”
雨幕里传来清脆的手机提示音。
顾承砚的手机亮了，他低头查看的瞬间，林疏桐迅速抽回手，把湿透的请柬往包里塞得更深。
“今天什么？”顾承砚抬头时，她已经垂下眼睫，系统强制的微笑还挂在嘴角，可眼底的光，比雨水更冷。
“没什么。”她说，“就是突然想起，秦小姐的茶会，我该准备件新裙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