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沈清玥咳着血死在廉价出租屋。 电视里正直播顾氏总裁顾衍之的世纪婚礼。 再睁眼,她回到家族破产前夜—— 父亲刚跳楼,叔伯们正瓜分百亿遗产。 她当众撕碎遗嘱,调出瑞士银行密钥:“想吞沈家?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三个月后,沈氏股价飙升120%。 庆功宴上顾衍之将她抵在落地窗前:“沈小姐的手段,和杀我未婚妻时一样漂亮。” 他指尖划过她颈动脉:“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 沈清玥轻笑:“娶我。” “顾太太的位置,刚好配我的复仇计划。” ——没人知道,他书房的保险柜里,锁着她前世死亡鉴定书。
冰冷。
骨髓里渗出的寒意,像是无数细密的钢针,穿透单薄廉价的毛毯,狠狠扎进沈清玥每一寸皮肤。窗外漏进来的霓虹灯光,在糊满油污的玻璃上晕开模糊的红绿光斑,鬼火般跳动,映着她枯槁蜡黄的脸。喉咙深处翻涌着熟悉的腥甜,她剧烈地咳起来,身体蜷缩成一只风干的虾米,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暗红的血沫溅在洗得发白的被套上,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污迹。
“……咳…咳咳……”
喘息声像破败的风箱在死寂的出租屋里拉扯。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过期食物和浓重药味的混合气息,令人窒息。唯一的光源是墙角那台老旧的二手电视机,屏幕闪烁着刺眼的雪花点,声音断断续续。
“……今日…顾氏集团总裁顾衍之先生…与林氏千金林薇小姐…于圣心大教堂举行盛大婚礼…”主持人的声音带着公式化的喜庆,透过劣质喇叭传出来,嗡嗡作响。
电视画面终于稳定了一些。镜头粗暴地推近,定格在一对璧人身上。
顾衍之。
这个名字像淬了冰的刀刃,瞬间攫住了沈清玥全部残存的意识。屏幕里,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依旧俊美得近乎锐利,只是那双曾经深邃得让她沉溺的眼眸,此刻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穿着昂贵定制婚纱、笑容温婉得体的新娘林薇,一个极其绅士的、无可挑剔的颔首。钻石冠冕在林薇发间折射着教堂穹顶洒下的圣洁光辉,刺得沈清玥眼睛生疼。
镜头扫过座无虚席的宾客席。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掠过——沈家那些早已将她遗忘的旁支叔伯,顾家那些曾经对她阿谀奉承的长辈,商场上那些虚与委蛇的“伙伴”……他们脸上洋溢着由衷的祝福和艳羡,仿佛从未知晓这世上还有一个沈清玥,正像蝼蚁般在城市的垃圾堆里咳血等死。
“世纪婚礼…天作之合…”主持人聒噪的声音还在继续。
一股更猛烈的腥甜直冲喉头,沈清玥死死捂住嘴,指缝间黏腻温热的液体汹涌而出。视野迅速被一层猩红的血雾笼罩,电视里那对光彩照人的身影扭曲变形,模糊成一片令人作呕的光斑。恨意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绞紧了心脏,勒得她无法呼吸。
顾衍之……
若有似无的叹息,轻得像窗外被风吹散的一缕烟。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被彻底抽空,意识像断线的风筝,朝着无底的黑暗深渊急速坠落。
结束了。这可笑又可悲的一生。
也好。
彻底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
……
死寂。
紧接着,是巨大的、持续的嗡鸣,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耳膜里疯狂振翅。冰冷坚硬的触感从身下传来,取代了出租屋破床垫的腐朽凹陷感。空气里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冽干燥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红木和高级皮革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冷香。
这味道…熟悉得让她灵魂都在颤栗。
沈清玥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水晶吊灯光芒毫无遮挡地刺入瞳孔,激得她生理性地涌出泪水。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视线在模糊与清晰间挣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巨大繁复的水晶灯,无数切割面折射着冰冷璀璨的光。视线下移,是宽阔得惊人的空间——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光可鉴人,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文件、一台沉甸甸的古董地球仪、还有一盆精心打理的蝴蝶兰。深色的真皮座椅宽大舒适,椅背上搭着一件质料极好的米白色羊绒开衫。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窗外是城市璀璨到令人眩晕的夜景,万家灯火如同倾倒的星河。这里是……
沈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
沈清玥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濒死般的剧痛和难以置信的狂潮。她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不再是那双骨瘦嶙峋、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而是一双白皙、纤细、保养得宜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淡雅的裸粉色。手腕上戴着一块低调的百达翡丽星空腕表,指针清晰地指向——
她的目光猛地钉死在桌角那个厚重的黄铜台历上。
【2013年,11月15日】
这个日期,像一道裹挟着地狱烈焰的闪电,狠狠劈进她的脑海!
2013年11月15日!
父亲沈国栋跳楼自杀的日子!沈氏集团大厦崩塌的开端!她人生坠入深渊的起点!
就是今天!此刻!距离父亲从对面那栋摩天大楼顶层跃下的时间,恐怕只剩不到……三小时!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近乎毁灭的狂怒瞬间席卷了她。沈清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宽大的真皮座椅上弹了起来,动作太大,膝盖重重撞在厚重的红木办公桌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她踉跄着扑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玻璃。
窗外,夜色深沉。对面那栋属于沈氏核心资产的摩天大楼——“擎天国际”,在无数灯光的勾勒下,沉默地矗立在城市的钢铁丛林之中,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它的顶层,此刻是黑暗的。但沈清玥知道,再过一会儿,那象征着沈氏辉煌的顶层灯光会短暂亮起,然后,一个身影会从那里坠落,砸碎沈家所有的荣耀和她的人生。
父亲……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无法呼吸。前世那撕心裂肺的绝望和铺天盖地的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为什么让她回到这炼狱开启的时刻?!
不!绝不重蹈覆辙!
一个冰冷、坚硬、带着血腥味的念头,如同淬火的利刃,在她混乱的脑海中骤然成型,瞬间斩断了所有软弱和绝望。
她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而清脆的“哒哒”声,在空旷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如同战鼓敲响。
目标明确——办公室侧后方的休息室套间!
她一把推开沉重的实木门。休息室里光线昏暗,只开着一盏壁灯。空气里还残留着父亲惯用的那款须后水的清冽气息。那张宽大的床上,被子凌乱地掀开一角,仿佛主人只是临时起身离开。
沈清玥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书桌、床头柜、衣柜……最后,她的视线死死钉在床头柜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暗格上。那是父亲的习惯,一个只有她和父亲知道的秘密。她记得,前世父亲跳楼后,叔伯们第一时间冲进来,像秃鹫一样瓜分遗物,却唯独漏掉了这个最关键的所在。
她扑过去,指甲用力抠进暗格边缘微小的缝隙。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但她毫无所觉。暗格无声地弹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份薄薄的文件。
她一把将它们抓了出来,借着壁灯昏黄的光线,飞快地翻动。股权转让意向书、几份可疑的资产抵押合同……还有一份,赫然是父亲亲笔签名的、日期为今天的“遗嘱”草稿!上面清晰地写着:将名下所有沈氏股权及核心资产,无条件交由其二弟沈国梁(沈清玥的二叔)代为管理,直至其独女沈清玥“精神稳定”或年满三十岁。
“精神稳定”?
沈清玥盯着这四个字,几乎要冷笑出声。前世,就是这份“遗嘱”,成了二叔沈国梁名正言顺接管沈氏、将她这个“精神不稳定”的继承人彻底踢出局、最终鲸吞蚕食掉整个沈氏帝国的法律基石!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在她眼底凝结、翻涌。
就在这时,办公室厚重的大门方向,隐隐传来了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急切和贪婪。
“……大哥走得突然,公司不能乱!”
“是啊,国梁,现在你是主心骨了!清玥那孩子……唉,听说受刺激太大,把自己关在里面,这怎么行?”
“我们先进去看看她,安慰一下……”
是二叔沈国梁!还有三叔沈国辉!以及几个平日里依附于二叔的沈家旁支和公司高层!这些前世的秃鹫,今生,又准时地循着死亡的气息扑来了!比前世来得更快!
沈清玥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封般的决绝。她将那份致命的“遗嘱”草稿紧紧攥在手里,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然后,她迅速将暗格里其余几份文件——那份瑞士联合银行私人保险柜的授权文件、那个只有密码的金属密钥,还有一份薄薄的、父亲生前最后几周秘密调查的、关于几笔流向不明的巨额资金的记录摘要——飞快地塞进自己西装外套的内袋。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脸上所有激烈的情绪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她走到休息室内的穿衣镜前,快速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领,抹去眼角残留的湿意。镜中的女人,年轻、苍白,但那双眼睛深处,燃烧着两簇来自地狱的幽火。
她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出了休息室,轻轻带上门。
几乎就在她重新站定在办公室中央的瞬间,那扇象征权力的巨大红木办公室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一群人涌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微胖、穿着剪裁考究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正是沈清玥的二叔,沈国梁。他脸上刻意堆砌着沉痛和忧虑,但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却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即将攫取猎物的兴奋光芒。他旁边是三叔沈国辉,一个身材瘦削、眼神更加阴沉的男人。后面跟着几个沈家旁支和公司高层,表情各异,但目光都带着审视和算计,齐齐落在办公室中央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上。
办公室内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惨白的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照得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纤毫毕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清玥啊……”沈国梁率先开口,声音刻意放得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悲伤”,快步朝她走来,伸出手似乎想要拥抱安慰,“我的孩子……你受苦了!大哥他……唉!世事无常啊!你要节哀,保重身体……” 他的目光,却像无形的钩子,飞快地扫过沈清玥身后的休息室门,又扫过那张巨大的办公桌。
沈国辉紧随其后,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虚伪的沉重:“清玥,我们知道你难过。但眼下,沈氏不能倒,不能乱啊!几千号员工等着吃饭呢!大哥走得突然,什么都没交代,这摊子……唉!”
“是啊,沈总,”一个秃顶的高管立刻接口,语气谄媚地对着沈国梁,“国梁总,现在您是沈家的顶梁柱了!公司上下,还有我们这些跟着沈董打拼了半辈子的老人,可就指望您出来主持大局,稳定军心了!”
“对!国梁总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现在只有您能稳住局面了!”另一个也连忙附和。
众人的目光焦点,几乎都集中在了沈国梁身上,仿佛沈清玥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一个需要被“妥善安置”的麻烦。
沈国梁脸上适时地露出“勉为其难”和“深感责任重大”的复杂表情,抬手虚虚压了压:“大家……大家先别急。大哥尸骨未寒,说这些为时尚早。当务之急,是处理好大哥的后事,安抚好清玥的情绪……”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沈清玥苍白的脸上,带着长辈特有的“关怀”:“清玥,你放心,有二叔在!天塌不下来!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现在的状态……唉,需要好好休息,调养精神。” 他刻意加重了“精神”二字,目光扫过她攥紧的拳头和微红的眼眶,暗示性十足。
“二叔说得对,”沈国辉立刻接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排”,“清玥,你先回家好好休息。公司这边,有我和你二叔,还有各位叔伯看着,出不了乱子。等大哥的后事料理完,我们再从长计议,看看怎么……嗯,怎么保障你以后的生活。”
保障生活?沈清玥心中冷笑。前世,就是这看似关怀的安排,将她彻底隔绝在沈氏权力核心之外,成了砧板上待宰的鱼肉!
她一直沉默着,像一尊冰冷的石像,任由这些虚伪的言语和贪婪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刮过。直到沈国梁似乎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种沉痛的“不得已”,从自己随身的公文包里,郑重地取出了一份文件。
那份文件,沈清玥太熟悉了——正是她刚才在父亲暗格里看到的那份“遗嘱”草稿的正式打印版!纸张崭新,上面沈国栋的签名墨迹似乎都还未干透。
“清玥,”沈国梁的声音带着一种表演式的哽咽和庄重,将那份文件展示在众人面前,“这是……大哥生前最后的心意,是他清醒时,当着律师的面立下的遗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清玥脸上,带着一丝虚伪的怜悯,“大哥他……也是担心你啊。怕你年纪小,骤然经历这么大的变故,承受不住打击。所以,他在遗嘱里明确交代了……”
他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清晰地念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听:
“……本人沈国栋,自愿将名下所持有的全部沈氏集团股份(占比51%),以及本人名下所有核心不动产、金融资产等,委托予二弟沈国梁先生全权管理、处置。直至本人独女沈国栋之女沈清玥年满三十周岁,或经权威医疗机构鉴定其精神状况稳定、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后,再行移交……”
话音落下,办公室内陷入一片短暂的、诡异的寂静。随即,是几道难以抑制的、松了口气的呼气声,以及更加露骨的、看向沈国梁的谄媚目光。
“国栋兄深谋远虑啊!这是为清玥侄女好!”
“是啊,国梁总,您责任重大啊!”
“清玥,你看,你父亲多为你着想……”沈国辉假惺惺地劝道,伸手似乎想拍拍沈清玥的肩膀。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沈清玥身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怜悯、轻视、以及尘埃落定的轻松。仿佛在说:看吧,一个“精神不稳定”的孤女,乖乖听话,等着被“妥善安置”就好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如冰的沈清玥,动了。
她没有哭,没有闹,甚至脸上没有任何激烈的表情。她只是微微抬起下巴,那双刚刚还显得空洞悲恸的眼睛,此刻如同被冰水洗过,清澈、冰冷,锐利得惊人,直直地刺向拿着遗嘱、志得意满的沈国梁。
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她向前一步,伸出那只白皙、此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力量的手,一把抓住了沈国梁手中的遗嘱文件!
“你……”沈国梁一愣,下意识地想攥紧。
但沈清玥的动作更快,更决绝!她的手指异常有力,猛地一抽!只听“嗤啦——!”
一声刺耳到令人心悸的裂帛声,瞬间划破了办公室内虚伪的平静!
那份刚刚被沈国梁视作尚方宝剑、被众人视作定海神针的“遗嘱”,在沈清玥纤白的手指间,如同最廉价的废纸,被干脆利落地一撕两半!
纸屑纷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沈国梁脸上的悲悯和庄重瞬间凝固,随即被巨大的惊愕和一丝被冒犯的怒火取代。沈国辉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那几个高管和旁支,脸上的谄媚和轻松瞬间消失,只剩下难以置信的呆滞。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沈清玥手中那两片残破的纸,以及她那张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
“清玥!你疯了?!”沈国梁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触犯权威的震怒,“这是你父亲的遗嘱!是法律文件!你想干什么?!”
沈国辉也厉声道:“清玥!快住手!你精神受刺激我们理解,但这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沈清玥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咆哮。她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手中被撕成两半的纸。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双手再次用力!
嗤啦!嗤啦!嗤啦!
那刺耳的撕裂声连续不断地响起,带着一种宣泄般的暴烈和玉石俱焚的决绝。厚实的纸张在她手中脆弱不堪,被撕成两半、四半、八半……直至变成一把纷纷扬扬的碎屑!
白色的纸片,如同葬礼上撒落的冥钱,又像被骤然击碎的泡沫,在她身前簌簌飘落,铺满了脚下光洁昂贵的大理石地面。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纸张飘落时细微的摩擦声,和众人粗重而惊骇的喘息。
沈清玥缓缓抬起手,将掌心残留的最后一点纸屑,轻轻吹落。然后,她抬起眼,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缓缓扫过面前一张张惊怒交加、写满难以置信的脸。她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冷的平静和力量:
“假的。”
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说什么?!”沈国梁的脸色瞬间铁青,指着沈清玥,手指因为暴怒而微微颤抖,“沈清玥!你竟敢污蔑你父亲的遗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沈清玥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嘲讽和凛冽的恨意,“二叔,伪造遗嘱,侵吞兄长遗产,谋害亲侄女……这,又算什么道?”
“你……你血口喷人!”沈国梁气得浑身发抖,额头青筋暴跳,“证据!你有什么证据?!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来人!快来人!把她给我……”
“证据?”沈清玥打断他歇斯底里的咆哮,脸上的冰冷笑意骤然敛去,只剩下森然的寒意。她的目光不再看沈国梁,而是转向办公室角落,那里站着一位头发花白、一直沉默不语、脸色复杂的老者——沈氏集团跟随父亲多年的首席财务官,陈伯。
“陈伯,”沈清玥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劳烦您,现在,立刻,连接瑞士联合银行苏黎世总部的安全视频线路。使用最高权限指令:ShenQD-0115。密钥在我这里。”
她的声音清晰、稳定,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在地。
一直脸色灰败、眼神躲闪的陈伯猛地抬起头,震惊无比地看着沈清玥,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在沈清玥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眼睛注视下,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那串权限指令……是沈国栋生前设置的终极应急指令!只有他和沈国栋知道!这个一直被他们认为脆弱不堪、沉浸在悲伤中的大小姐,她怎么会知道?!而且如此精准!
沈国梁和沈国辉的脸色在听到“瑞士联合银行”、“最高权限指令”和那个“ShenQD-0115”的瞬间,彻底变了!那是他们费尽心机也没能完全摸清的、沈国栋最核心的海外资产堡垒!他们以为那份遗嘱足以掌控一切,却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崩溃的侄女,手里竟然握着真正的钥匙!
“陈有德!你敢!”沈国梁厉声喝道,试图阻止。
但陈伯在沈清玥那冰冷目光的逼视下,在巨大的震惊和对沈国栋最后一丝良知的驱使下,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到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前,手指颤抖却异常迅速地操作起桌上那台连接着全球金融网络的专用保密电脑。
一阵急促的键盘敲击声响起。
几秒钟后,办公室墙上巨大的投影屏幕骤然亮起。
短暂的雪花闪过后,画面稳定下来。屏幕中出现一个极具现代感、充满科技气息的银行办公场景。一位穿着笔挺西装、气质严谨干练的金发中年白人男性出现在画面中央,背景是瑞士联合银行醒目的标志。他显然早已在线等候,看到连接成功,立刻用带着浓重德语口音但非常流利的英语说道:
“Security Protocol Activated. Identity Verification Required. Please provide the Primary Key and Voiceprint Authorization.”(安全协议已激活。需要身份验证。请提供主密钥及声纹授权。)
标准的银行最高级别安全流程。
办公室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沈清玥身上。沈国梁和沈国辉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眼神充满了惊骇和最后挣扎的疯狂。
沈清玥无视那些几乎要刺穿她的目光。她缓缓地、从容不迫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那个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瑞士银行密钥。她将其举到摄像头前,让屏幕那端的银行专员能够清晰扫描。
然后,她微微凑近办公桌上的麦克风,用清晰、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每一个音节都无比确定的英语说道:
“Primary Key Presented. Voiceprint Authorization: Shen Qingyue, Daughter and Sole Heir of Shen Guodong. Access Code: Phoenix Rising.”(主密钥已出示。声纹授权:沈清玥,沈国栋之女及唯一继承人。访问代码:凤凰涅槃。)
“Phoenix Rising”(凤凰涅槃)——这个由父亲和她共同设定的、充满寓意和期许的代码,此刻从她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浴火重生的冰冷力量。
屏幕那端的银行专员神情严肃,迅速操作。几秒钟后,他抬起头,脸上露出职业化的、确认无误的表情:
“Identity and Authorization Verified. Welcome, Ms. Shen Qingyue. Full Access to Account Set [Phoenix Nest] Granted. How may we assist the Sole Heir of Mr. Shen Guodong today?”(身份及授权已验证。欢迎您,沈清玥女士。您已获得对账户组合 [凤凰巢] 的完全访问权限。请问沈国栋先生的唯一继承人,我们今天能为您提供什么服务?)
“Sole Heir”(唯一继承人)!
银行专员清晰而专业的确认,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抽在沈国梁、沈国辉以及他们身后所有人的脸上!
伪造的遗嘱?无效!
代为管理?妄想!
沈国栋名下那庞大得令人窒息的海外资产、那足以撬动整个沈氏集团根基的巨额流动资金、那被称为“凤凰巢”的核心命脉……其唯一的、无可争议的主人,此刻就站在他们面前!
是沈清玥!
那个被他们认为精神崩溃、软弱可欺、只能任人宰割的孤女!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银行专员等待指示的画面清晰地映照着办公室内死寂的、如同坟场般的景象。惨白的灯光下,沈国梁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死灰,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那双刚才还闪烁着贪婪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大厦将倾的恐惧。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微微颤抖,指向沈清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沈国辉更是不堪,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不敢与沈清玥那冰冷刺骨的目光接触,仿佛被那目光烫伤。后面那几个高管和沈家旁支,更是面如土色,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墙角的阴影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被彻底揭穿后的狼狈、恐慌和死寂的尴尬。
沈清玥的目光,如同在冰水里淬炼过的刀锋,缓缓扫过眼前这群前一秒还趾高气扬、此刻却如丧考妣的“长辈”和“肱骨之臣”。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冰冷力量,对着屏幕那端的银行专员说道:
“Thank you, Mr. Schneider. Please initiate the following immediate actions:”(谢谢,施耐德先生。请立即执行以下操作:)
“First, freeze all assets within the [Phoenix Nest] portfolio. No disbursements, transfers, or changes in beneficiary status are permitted without my exclusive written authorization and biometric verification.”(第一,冻结[凤凰巢]组合内所有资产。未经我本人书面授权及生物特征验证,禁止任何资金划拨、转移或受益人变更。)
冻结!
这两个字像冰锥,狠狠刺进沈国梁的心脏!他那些私下运作、试图在遗嘱生效前就转移部分资产的计划,瞬间化为泡影!
“Second, issue a formal notice to all financial institutions holding Shen Group debt instruments under my father's personal guarantee, effective immediately:”(第二,立即向所有持有由我父亲个人担保的沈氏集团债务凭证的金融机构发出正式通告:)
“All repayment obligations previously guaranteed solely by Mr. Shen Guodong are now under review by his sole heir. Any premature claims, debt acceleration clauses triggered without my explicit consent, or attempts at asset seizure will be met with the full force of the law and immediate counter-litigation.”(所有先前仅由沈国栋先生个人担保的还款义务,现正由其唯一继承人重新审核。任何未经我明确同意的提前催收、债务加速到期条款的触发,或资产扣押企图,都将面临法律的全力追究及我方即刻的反诉。)
轰!
沈国梁和沈国辉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他们暗中煽动部分债主,打算利用沈国栋“突然离世”和那份假遗嘱造成的“权力真空”,提前逼债、制造混乱、进而低价侵吞沈氏优质资产的如意算盘,被这一条通告彻底砸得粉碎!沈清玥不仅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反而成了最危险的债权人审核者!
“Third,”沈清玥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向面无人色的沈国梁,“comprehensively audit all Shen Group financial transactions initiated by Mr. Shen Guoliang and Mr. Shen Guohui over the past 18 months. Flag any irregularities, especially transfers exceeding 50 million USD and those involving shell companies registered in the Cayman Islands and British Virgin Islands. Prepare a preliminary report within 72 hours.”(第三,全面审计由沈国梁先生及沈国辉先生在过去18个月内发起的所有沈氏集团财务交易。标记任何异常项目,特别是涉及金额超过五千万美元的交易,以及那些涉及在开曼群岛和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的空壳公司的交易。72小时内准备一份初步报告。)
“轰隆——!”
这一次,沈国梁和沈国辉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在崩塌!十八个月!开曼群岛!英属维尔京群岛!五千万美元!这些精准得如同手术刀般的词句,每一个都像重锤砸在他们最隐秘、最见不得光的痛处!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Lastly,”沈清玥微微停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办公室内每一个惊魂未定的面孔,最终落回投影屏幕,“prepare the necessary documentation for me to formally assume the role of Chairwoman of the Board of Shen Group Holdings Limited. The emergency shareholders' meeting will be convened tomorrow at 9 AM, Hong Kong time. Ensure all relevant parties receive the official summons within the hour.”(最后,为我准备好正式就任沈氏集团控股有限公司董事会主席所需的全部文件。紧急股东大会将于明日香港时间上午9点召开。确保所有相关方在一小时内收到正式召集通知。)
董事会主席!沈氏集团控股有限公司!
这才是真正的王炸!沈氏集团的核心控股公司!拥有对旗下所有产业和上市公司的绝对控制权!沈国梁他们费尽心机争夺的,不过是枝叶!真正的树根和主干,一直牢牢握在沈国栋手中,并通过这海外的“凤凰巢”和复杂的股权架构牢牢掌控!而现在,沈清玥不是要接管,她是直接要登基!名正言顺,手握权柄!
“Understood, Ms. Shen. Your instructions are being executed with the highest priority. Freeze initiated. Notices dispatched. Audit commenced. Documentation for the Chairmanship and emergency shareholder meeting summons will be prepared and issued immediately. We will keep you updated in real-time.”(明白,沈女士。您的指令正以最高优先级执行。冻结已启动。通知已发出。审计已开始。主席就任文件及紧急股东大会召集通知将立即准备并发出。我们将为您实时更新进展。)银行专员施耐德先生的声音依旧专业沉稳,但看向沈清玥的眼神深处,已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屏幕暗了下去。
办公室内,死一样的寂静。灯光惨白,照着地上那堆被撕碎的“遗嘱”纸屑,也照着每个人脸上那如同见了鬼般的惊骇和死灰。
沈国梁的身体晃了晃,似乎想靠住旁边的办公桌,却抓了个空,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他死死地盯着沈清玥,眼神里充满了最深的怨毒、恐惧和一种彻底失控的疯狂。他想咆哮,想扑上去掐死这个毁了他一切的侄女,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他知道,完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眼看就要到手的沈氏帝国,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被眼前这个“柔弱”的孤女,用最冷酷、最精准、最无可辩驳的方式,硬生生从他手中夺了回去!还把他最肮脏的秘密,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沈清玥静静地站在那里,迎视着沈国梁那淬毒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刚才一连串雷霆万钧的指令,似乎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强行支撑的力气。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耳边的嗡鸣声再次变得尖锐。她下意识地抬手,用指尖用力掐住了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宽大的西装袖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滑落了一截。
就在那苍白的腕骨内侧,几个新鲜的、微微泛着青紫色的细小针孔痕迹,在惨白的灯光下,一闪而逝。
无人察觉。
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璀璨,如同流动的星河。巨大的落地玻璃,映出她笔直却显得异常单薄的剪影,也映出身前那群失魂落魄、如同斗败公鸡般的“胜利者”。
沈清玥缓缓放下按着太阳穴的手,指尖冰凉。她没有再看那些面如死灰的“长辈”一眼,仿佛他们只是办公室里碍眼的陈设。她微微侧过身,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由沈氏产业构成的、此刻在她眼中却危机四伏的钢铁森林。
三个月。
九十天,地狱般的九十天。
她像一个在悬崖峭壁上踩着钢丝的疯子,透支着这具年轻身体里每一分潜能,燃烧着前世积累的所有经验和刻骨的恨意。每一次董事会的拍案怒斥,每一次与秃鹫般债主的深夜鏖战,每一次对内部蠹虫的精准清理,每一次在资本市场的刀尖起舞……都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灵魂深处撕裂般的疲惫。手腕内侧的针孔,是持续注射强力营养剂和神经兴奋剂留下的印记,是她强行对抗这具身体极限和重生后遗症的秘密代价。
血与火淬炼,终见微光。
三个月后,沈氏集团控股的核心上市平台——“沈氏实业”的股价,在经历最初的恐慌性暴跌后,如同一头被强行唤醒的巨龙,在无数惊愕、怀疑、最终转为狂热的目光中,一路摧枯拉朽,逆势狂飙120%!奇迹般的逆转!将那些趁火打劫的空头彻底碾碎在历史的车轮之下!
今夜,是庆功宴。
地点,是沈氏刚刚成功保下、并重新注入生机的明珠——擎天国际酒店顶层,那个可以俯瞰整座城市、象征着权力巅峰的“凌霄阁”。
灯光璀璨,衣香鬓影。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中,混合着香槟的气泡和高级香水的芬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最辉煌的夜景,万家灯火如同倾倒的星河。宾客们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无论真心还是假意,目光都聚焦在场中央那个如同明月般耀眼的年轻女人身上。
沈清玥。
今夜的她,是当之无愧的女王。
一身剪裁极致简洁的暗夜蓝丝绒长裙,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身姿。乌发松松挽起,露出优美而脆弱的颈项线条。脸上薄施脂粉,恰到好处地掩盖了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色,只留下一种冰雪雕琢般的清冷与锐利。她手里端着一杯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香槟,唇角噙着一丝公式化的、无可挑剔的浅笑,从容地接受着来自各方的恭维、试探和敬畏的目光。
“沈主席,力挽狂澜,佩服之至!”
“清玥,真是青出于蓝啊!沈大哥在天之灵,一定欣慰!”
“沈总,关于西海岸那个地产项目,不知您是否还有兴趣……”
她微微颔首,应对得体,话语简洁有力,眼神却疏离如冰,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玻璃将她与这喧嚣浮华的世界隔开。只有偶尔流转的目光深处,才能窥见一丝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始终未曾熄灭的冰冷火焰。
复仇,才刚刚开始。沈国梁一系虽然暂时被压制,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暗处的敌人,远不止这些。
一丝异样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毫无征兆地滑过后颈。
沈清玥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紧。她没有立刻回头,只是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光洁如镜的巨大落地窗面。
映出的景象,让她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一拍。
在她身后几米远的地方,靠近巨大观景窗的阴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他并未融入喧嚣的宾客群,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存在感。
纯黑色的高级定制西装,完美贴合着宽肩窄腰的身形,低调而奢华。没有打领带,领口随意地解开一粒扣子,透出一种漫不经心的倨傲。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杯琥珀色的烈酒,冰块在杯壁上凝结出细小的水珠。他的脸,在光影明灭处,俊美得近乎凌厉,鼻梁高挺,下颌线如刀削般分明。最令人无法忽视的,是那双眼睛。
隔着玻璃的反射,隔着喧嚣的人群,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正精准地、毫不掩饰地锁定了她。
顾衍之。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清玥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沉入谷底。前世咳血而亡时电视里他婚礼的画面,与此刻窗影中他凝视的眼神,诡异地重叠在一起,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冰冷的窒息感。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缓缓转过身,脸上公式化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只是眼底深处,瞬间凝结了万年寒冰。
顾衍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笑容没有丝毫暖意,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玩味。他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锃亮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踏在人心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原本围绕在沈清玥身边的宾客,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分开,不由自主地为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让开一条通道。喧嚣的谈笑声似乎也低了下去,无数道好奇、探究、敬畏的目光聚焦过来。
顾衍之径直走到沈清玥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淡淡雪茄和冷冽松木的气息。他微微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目光如同实质,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压迫感,缓慢地、一寸寸地扫过她的眉眼,最终停留在她那双强作镇定的眼睛上。
“沈小姐。”他开口,声音低沉醇厚,如同大提琴的弦音,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乐,“久仰。”
沈清玥迎视着他,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迎向寒风的翠竹,毫不退缩。“顾总。”她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顾衍之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许,眼神却更加幽深莫测。他微微倾身,距离再次拉近,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他手中的酒杯轻轻晃了晃,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三个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如同情人间的耳语,内容却淬着剧毒,“让一个濒死的帝国起死回生,股价翻倍……沈小姐翻云覆雨的手段,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沈清玥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指尖冰凉。
“精彩得……”顾衍之的视线缓缓下移,如同冰冷的刀锋,滑过她弧度优美的颈项,最终落在那微微起伏的、白皙脆弱的颈动脉上。他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专注和……一种沈清玥无法理解的、浓重的、沉郁的……痛?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淬了冰的温柔,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过她的耳廓:
“和我未婚妻死前……最后那场漂亮的绝地反击,如出一辙。”
轰——!
沈清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四肢百骸都仿佛被冻结!
未婚妻?林薇?她死前?林薇什么时候“死前”过?!前世她死的时候,电视里正直播着顾衍之和林薇的世纪婚礼!他们明明……
电光火石间,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难道……顾衍之他……也……
没等她细想,顾衍之的动作更快。他空着的那只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啊!”沈清玥猝不及防,低呼一声,手中的香槟杯脱手坠落,“啪”地一声脆响,在地毯上碎裂,金色的液体洇开一片污渍。
周围的宾客发出一片压抑的惊呼。
顾衍之却置若罔闻。他利用她身体失衡的瞬间,猛地发力,强硬地将她向后一拽!沈清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脊背重重地撞上了身后冰冷坚硬的巨大落地窗玻璃!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发黑,胸腔里的空气被挤压一空。
下一秒,顾衍之高大的身影已经如影随形地压迫上来!他单手撑在她耳侧的玻璃上,另一只捏着她手腕的手并未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地将她死死地禁锢在他与冰冷的玻璃之间!一个充满了绝对掌控和侵略性的囚笼!
他微微低下头,灼热的气息混合着浓烈的酒气,喷在她的耳廓和颈侧,带来一阵战栗。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解剖刀,死死地钉在她瞬间苍白的脸上,声音低沉、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滔天的恨意:
“你说……”
他空闲的那只手,修长、冰冷、骨节分明的手指,如同情人般温柔,又如同屠夫般精准,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缓缓地、无比清晰地,沿着她剧烈跳动的颈动脉,一路向上,最终停留在她因震惊而微微颤抖的、脆弱的喉骨之上。
指尖下的脉搏,狂跳如擂鼓。
顾衍之微微眯起眼,眸底翻涌着最深沉黑暗的漩涡,唇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极致疯狂的弧度:
“……我该怎么‘报答’你?”
冰冷的玻璃紧贴着沈清玥的脊背,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她体内本就所剩无几的热量。顾衍之灼热的气息却如同烙铁,烫在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极冷与极热的夹击,加上手腕和咽喉要害处传来的双重禁锢力量,让她仿佛置身于冰火地狱。
颈动脉在他冰冷的指尖下疯狂搏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濒死的恐惧和前世咳血的记忆。他话语里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滔天恨意,如同实质的冰水灌顶而下。
报答?
沈清玥的瞳孔因极致的惊骇和剧痛而骤然收缩,但仅仅只是一瞬。下一秒,如同被触碰了逆鳞的困兽,一股更凶戾、更决绝的火焰猛地从她眼底最深处炸开!那火焰燃烧着前世的怨毒、今生的不甘,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
剧烈的眩晕和窒息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视野边缘开始发黑。但她死死咬住下唇,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她猛地抬起头,不再试图挣脱那如铁钳般的手腕,反而用尽全身力气,将所有的重量和反抗都凝聚在被他扼住咽喉的那一侧!
纤细脆弱的颈项,如同引颈就戮的天鹅,以一种近乎自杀般的姿态,决绝地、狠狠地撞向他冰冷的手指!
“呃!”顾衍之显然没料到她如此刚烈,指尖被那突如其来的撞击力道顶得一偏,扼喉的钳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就是现在!
沈清玥抓住这千钧一发的空隙,身体如同绷紧后骤然释放的弓弦,猛地向前一挣!不再是后退,而是进攻!她的额头带着玉石俱焚的气势,狠狠撞向顾衍之近在咫尺的下颌!
“砰!”
一声闷响!
顾衍之闷哼一声,猝不及防之下被撞得头猛地后仰,扣住她手腕和撑在玻璃上的手都本能地松了一瞬。
沈清玥立刻像一尾滑不留手的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从他禁锢的缝隙中挣脱出来!高跟鞋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再次重重撞在冰冷的玻璃上,才勉强稳住身形。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急促起伏,几缕散落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唇瓣被自己咬破,渗出一丝刺目的鲜红。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燃烧着最原始的、不顾一切的凶光,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的母狼,死死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整个“凌霄阁”死寂一片。
方才还流淌的爵士乐早已停止。香槟的气泡仿佛都凝固在杯壁。所有宾客都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凝固成滑稽的面具,惊骇欲绝地看着这发生在权力之巅的、如同野兽搏杀般的惊悚一幕。碎裂的酒杯、泼洒的香槟、散落在地上的几缕断发(不知是谁的),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根针落下都会引发爆炸。
顾衍之缓缓地、缓缓地站直了身体。他抬手,用指关节蹭了一下被撞得有些发麻的下颌,动作优雅依旧,但那双看向沈清玥的眼睛里,翻涌的黑暗风暴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那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更可怕的、被彻底点燃的、近乎毁灭的疯狂探究和……一丝被冒犯的、绝对掌控者的暴怒。
他盯着她,盯着她唇边那抹刺眼的血迹,盯着她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凶光,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过朽木,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和……极致的危险。
“呵……”笑声渐止,他向前一步,重新拉近那危险的距离。高大的身影再次将她笼罩在浓重的阴影之下。这一次,他没有再动手,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牢牢锁住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主宰生死的冰冷裁决:
“有意思。”
他微微偏头,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扫过她因喘息而剧烈起伏的胸口,最终落回她燃烧着火焰的双眼。
“沈清玥……”他念着她的名字,如同在品味一件新奇的、充满致命吸引力的玩具,“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得多。”
沈清玥急促地喘息着,背靠着冰冷的玻璃支撑身体,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视线边缘的黑暗如同墨汁般不断晕染扩散,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头痛和眩晕。顾衍之那如同毒蛇缠绕般的低语、那充满了毁灭欲的探究目光,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她紧绷的神经。
逃!必须立刻离开!
这个念头如同本能般在濒临崩溃的意识中尖叫。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一秒钟!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流露出丝毫的软弱!前世咳血而亡的冰冷和此刻咽喉残留的窒息感重叠在一起,几乎要将她逼疯。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喉咙口翻涌的腥甜和剧烈的眩晕,用尽全身力气挺直背脊。那张苍白染血的脸庞上,所有的惊惶、痛苦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妖异的、冰冷的平静。她甚至抬起手,用微微颤抖的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挑衅般的优雅,拭去了唇角的血迹。
然后,她抬起眼,迎向顾衍之那深不见底、翻涌着风暴的目光。她的声音因为刚才的窒息和撞击而嘶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大厅,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冰冷和决绝:
“顾总过奖。”
四个字,如同淬了冰的钉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转身!高跟鞋的细跟在地毯上发出急促而决绝的“嗒嗒”声。她不再看任何人,不再理会那些惊骇欲绝、如同石化的宾客目光,不再顾及所谓的体面和形象,像一个从战场上败退、却依旧高昂着头颅的将军,朝着宴会厅紧闭的大门方向,踉跄而坚定地走去。
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视野摇晃,灯光扭曲成模糊的光斑。耳鸣尖锐得像无数钢针在穿刺。她只能死死咬住牙关,凭借着刻骨的恨意和求生的本能,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
快一点!再快一点!
离开这里!
在她身后,顾衍之没有动。他依旧站在原地,如同矗立在风暴中心的黑色礁石。他看着她踉跄却挺直的背影,看着她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的决绝,看着她即将消失在门厅拐角处那单薄而倔强的轮廓。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平静。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翻涌的黑暗风暴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汹涌,凝聚成一种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涡。他缓缓抬起刚才扼住她咽喉的那只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和脉搏的狂跳。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仿佛在审视着什么稀世珍宝,又像是在确认某种致命毒药的残留。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将那只手,插进了笔挺西裤的口袋里。
没有人敢上前。没有人敢说话。整个“凌霄阁”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沈清玥那渐渐远去的、带着回音的脚步声。
终于,那抹暗夜蓝的身影,消失在了厚重的鎏金大门之后。
死寂。
如同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顾衍之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尊冰冷的雕塑。他缓缓抬起眼,目光扫过全场。那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了那如同实质的、带着审视和无形威压的视线。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极其缓慢地,端起了旁边侍者托盘上的一杯新的、斟满琥珀色液体的酒杯。冰块在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微微晃动着酒杯,目光却穿透了巨大的落地窗,投向外面那片被沈清玥刚刚搅得天翻地覆、此刻却依旧璀璨冰冷的城市灯火。深邃的眼眸里,映着万家灯火,却深不见底,如同无光的深渊。
……
……
“砰!”
沉重的车门被沈清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甩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窥探的可能。密闭的空间像一个安全的茧,瞬间抽走了她强行支撑的所有力量。
“回…回山顶道……” 声音嘶哑破碎,刚吐出几个字,一阵天旋地转的剧痛猛地攫住了她所有的意识。
“小姐!” 驾驶座上的阿杰,沈家跟了沈国栋十几年的老司机兼保镖,从后视镜里看到沈清玥软倒在后座的景象,脸色骤变。
沈清玥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额头重重撞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发出一声闷响。眼前彻底被翻滚的黑暗吞没,耳畔尖锐的嗡鸣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阿杰焦急的呼喊。冰冷的眩晕感如同无数只手将她拖向无底的深渊,身体里翻江倒海,喉咙深处那股熟悉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
“噗——!”
一口温热的鲜血猛地喷溅在车座深灰色的真皮内饰上,触目惊心。
“小姐!!”阿杰的惊吼声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沈清玥最后残存的意识,只感觉到身体被轻轻扶住,然后彻底沉入了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
……
……
意识像沉在冰冷粘稠的海底,每一次挣扎着想要上浮,都被沉重的压力和尖锐的头痛狠狠按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感官才如同生锈的齿轮,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开始重新转动。
首先感知到的,是光。眼皮外一片朦胧的暖白色。然后是嗅觉,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消毒水和淡淡草药混合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这个空间的、她惯用的橙花精油气息。身下是柔软到几乎能将人包裹起来的床垫触感。
沈清玥极其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模糊了好一阵,才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米白色天花板,造型简洁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这是山顶道沈家老宅,她自己的卧室。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只有一盏光线柔和的壁灯亮着。
“醒了?”一个平静温和的女声在床边响起。
沈清玥有些吃力地微微侧过头。
床边坐着一个穿着浅灰色羊绒开衫的女人,约莫四十岁上下,气质沉静温婉,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手里正合上一本硬壳的医学书籍。是周韵,沈家的家庭医生,也是沈清玥母亲生前的好友,是她重生归来后,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
“周姨……”沈清玥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别急着说话。”周韵立刻起身,动作轻柔地将她扶着半坐起来,在她身后垫好柔软的靠枕,然后端起床头柜上一杯温度刚好的清水,小心地喂到她唇边。
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力气。沈清玥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自己盖着薄被的手腕上。
周韵捕捉到了她的视线,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不赞同和深深的心疼:“急性神经应激反应,伴随严重的内分泌紊乱和营养不良性衰竭。清玥,你到底给自己注射了多少违禁药物?那些东西是在透支你的生命!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用等你的仇家动手,你自己就先垮了!”
沈清玥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掩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她没有解释,只是低声问:“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十个小时。”周韵的声音严肃起来,“你呕血昏迷,把阿杰吓坏了。幸好送来得及时。”她顿了顿,看着沈清玥依旧平静得过分的侧脸,语气放缓了些,“外面的事情,阿杰大概跟我说了。顾衍之……他认出你了?”
最后那句话,问得极其小心。
沈清玥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她缓缓抬起眼,看向周韵,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即被一种更深的冰冷覆盖。“他提到了林薇。”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冷的寒意,“他说……我杀他未婚妻的手段,很‘漂亮’。”
周韵的脸色瞬间变了:“林薇死了?不可能!我们的人一直盯着顾家,林薇明明……”她的话戛然而止,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沈清玥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浓浓的嘲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是啊,明明……该活着。” 前世那场盛大的婚礼直播画面,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这巨大的悖论,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他怀疑你杀了林薇?”周韵的声音带着凝重,“为什么?他有什么证据?”
“我不知道。”沈清玥疲惫地闭上眼睛,揉了揉依旧抽痛的太阳穴,“他恨我……那种恨意,很真实。” 那种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挫骨扬灰的眼神,做不得假。
周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惊悚的信息。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对了,”周韵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带着一丝异样,“你昏迷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样东西。指明要你亲启。”她起身,走到靠窗的雕花斗柜旁,拿起一个巴掌大小、没有任何标识的纯黑色信封,走了回来。
那信封的材质很特殊,触手冰凉,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沈清玥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她接过信封,入手意外的沉重。信封口用火漆封缄,火漆上印着一个极其简洁、却带着独特力量的图案——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凤凰?
沈清玥的指尖在火漆印上摩挲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掠过心头。她撕开信封,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硬质的、同样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卡片。
卡片上,只有一行银色的字,在壁灯柔和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光芒:
【明晚八点,云顶。赌你不敢来。】
字迹遒劲、锋利,带着一种扑面而来的、不容置疑的强势和……浓烈的挑衅。
没有落款。
但沈清玥几乎在看清那行字的瞬间,就认出了那字迹的主人——如同他本人一样,带着冰冷的压迫感和掌控一切的傲慢。
顾衍之。
“云顶……”周韵看到卡片上的字,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那是顾衍之的私人赌厅!龙潭虎穴!清玥,你不能去!这摆明了是鸿门宴!他刚在宴会上那样对你……”
沈清玥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黑色的卡片,看着那行冰冷的银色字迹。指尖在卡片边缘无意识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鸿门宴?
她苍白的脸上,那抹因为虚弱而消失殆尽的冰冷和锐利,如同被这卡片点燃般,再次一点一点地、清晰地浮现出来。唇角甚至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却带着无尽寒意的弧度。
她抬起眼,看向满脸担忧的周韵,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告诉阿杰,准备车。”